冬至后的第七日,昆仑山的雪粒子打在岩画上沙沙作响。陈墨裹着浸透羊油的毡毯,在子夜时分潜回矿洞,靴底的铁钉刮过冰面,发出细碎的哀鸣。三日前王伯的葬礼上,他亲眼看见老人攥着的碎石片上泛着龟甲纹路,而验尸的稳婆悄悄告诉他,王伯心口有个菱形灼伤,与他掌心的伤口形状分毫不差。
松明火把被破布缠了三圈,只漏出豆大的红光,在三丈高的裂隙前显得格外渺小。血玉仍嵌在原处,却比七日前大了一圈,表面的血丝如活物般蠕动,在冰雾中织出模糊的人脸。陈墨摸出腰间的牛皮袋,指尖触到袋中母亲的银簪——那是父亲临终前送的嫁妆,簪头刻着朵半谢的莲花,此刻却在袋中发烫,莲花纹路与血玉上的龙龟图腾隐隐共振。
“得罪了。”
他对着裂隙拱手,话音未落,头顶突然落下冰碴。陈墨本能地侧身,一块磨盘大的冰块擦着肩膀砸在脚边,碎成齑粉。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,他这才惊觉,冰块里竟冻着半具骸骨,死者手指蜷曲成抓握状,掌心嵌着枚血玉碎屑,碎屑周围的骨骼呈螺旋状生长,如同被某种活物啃噬过。
血玉入手的瞬间,整座矿洞响起冰裂般的嗡鸣。陈墨踉跄着后退,后腰撞上冰凉的岩壁,却见自己的影子在火光中突然分裂成两个:主影是他单薄的少年身形,副影却穿着鳞纹大氅,怀中抱着具玉化的女尸,女尸后颈的莲花胎记正在渗出黑血。他猛地甩头,幻象消失,唯有血玉在怀中发烫,龟甲纹路透过牛皮袋渗出血光,在雪地上画出扭曲的“寿”字,每个笔画都像条正在蜕皮的虫。
母亲的咳嗽声像破风箱,在漏风的破屋里格外刺耳。陈墨摸出藏在炕底的血玉,月光透过窗纸的破洞,在玉面上织出蛛网般的纹路。老人躺在床上,瘦得只剩骨架,肋骨嶙峋如冰山上的岩角,可当血玉触到她胸口时,凹陷的皮肤突然泛起珍珠母的光泽。
“娘!”
陈墨惊呼出声。母亲的咳嗽声戛然而止,喉间发出幼猫般的呜咽。她枯槁的手抬起,抚过自己光滑的脸颊,指甲缝里的黑垢纷纷脱落,露出新生的粉色皮肉。更诡异的是,她腕间的老年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淡青色的血管,那些血管里流动的液体不是暗红的血,而是透着琥珀色的光。
“墨哥儿……”母亲的声音年轻了三十岁,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,“我听见有人在冰层下唱歌。”
陈墨后退半步,后腰撞翻了桌上的药罐。他看见母亲后颈渗出细密的鳞片,菱形的鳞片边缘泛着银光,纹路竟与血玉图腾 相似。但当村民们举着火把冲进破屋时,只看见容光焕发的老人,没人注意她眼底闪过的血纹,更没人看见她藏在被子里的手,正抓着块带血的鳞片——那是从她心口剥落的,形状与矿洞岩刻上的“玄”字 图腾。
瞎子张叔第一个跪下。他浑浊的眼球突然变得清澈,却在触到陈墨手背时浑身发抖:“玉仙的手……有龙龟的温度。”瘸腿的李哥看着新长出的脚趾,当场晕厥,他溃烂的伤口处覆盖着半透明的结痂,痂皮剥落处露出的皮肤,竟与陈墨掌心的龟甲纹路呼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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